三世断桥之白浪梦迷第二十一章赤狐桥
1
十七站在悬崖边，探头瞧了瞧，见下面云雾缭绕，深不见底，不由好生奇怪，说：
“这是哪儿呀，是到了后山吗？这么高的悬崖！”
小五说：“下去吧。”
“下去？”十七忙往后缩，“虽然我还没有找到自己的来历，却也没必要跳崖……”
“下去，才能回到前世。”小五嘻嘻一笑，往前迈了一步。
“可是听若冰她们说，我是从水里来的，要回也得……”十七话还没说完，小五已经牵住她的手使劲一拉，带着她纵身向崖下跳去。
在掉下悬崖的那一瞬间，十七吓得紧闭了双眼。可是慢慢地，她感觉自己的身子象给羽毛托了起来，开始徐徐下滑。她睁眼一看，阳光亮亮地刺人眼睛。蓝天无垠，白云在她和小五的身边飘来飘去。小五一直都在笑嘻嘻地歪着头看着她。十七一阵朦怔，纳闷地问：
“我这是在哪儿？我在做梦吗？”
“不，我们已经回到了前世。”小五说。
“前世？那我怎么会飞，我是鸟儿吗？”十七看看自己，又看看小五，发现两个人并没有生出翅膀。
“因为你和我一样，都是青丘狐转世。”小五说。
“青丘狐？”十七顿觉胸口象被一块大石击中了。心底气血翻腾，象要有无数的记忆碎片泛起，可又仿佛给一个瓶塞卡住了，大脑仍然是一片空白。
“嗯，我从看到你第一眼就注意到了。”小五点点头，带着她继续向下飘去，眼前渐渐出现了一座城郭，亭台楼阁，远处是广袤的土地，和连绵的群山。
“那么这又是哪儿呢？”十七沉不住气，忍不住还要发问。
小五一掉身子，象美人鱼摆尾似的，在一块云头上稳稳地立住了，朝下面一指：
“那儿是穆陵城。”
“穆陵城？我们不是青丘狐吗，和穆陵有什么关系？”十七说。
“那儿，是我们的祖庭。”小五指了指北边，“那边才是青丘山和青丘国，我们青丘狐的家园。”
“青丘……”十七极目向北方望去，在一座高山峻岭东边，隐隐约约地，象有一座城池，却又什么也看不清楚。
2
怔忡之间，小五已带着十七继续向下飞去。忽见半空中飘起了大雪，而她们的上面，仍然是晴空万里，艳阳高照。穆陵城周边的山峦、丘陵、田野、河流慢慢显露出来，无不披素挂银，白雪皑皑。穆陵城内，更是琼楼玉阁，千姿百态。在漫天飞雪中，似有无数的人马象蚂蚁一样，在城上城下忙碌。再近些，看清楚了是一路人马守城，另一队守城将士正在顽强抵抗。城内城外各有一个女子在作法。小五指了指坐在城头的女子说：
“那个人就是我。”
“你？”十七惊疑不定地看了王小五一眼，旋即恍然，原来她走进的是小五的记忆，或者说小五带着她穿越了时空，她所看到的是前世映像。
再往下落了一会，十七看清楚了这少女果然和小五生得一模一样，身穿一件青色长衣，手持一把长剑，口中念念有词。城下是一个老年妇人，身着一件厚厚的黑色道袍，手扬一个鸟鸦毛般的拂尘，嘴里冒着黑气。在半空中似有两股力在对抗，碰撞出阵阵火花。不由地有些纳闷：
“那个人是谁？她为什么要和你过不去？”
小五说：“那个女人叫影，是马头族人的巫婆。”
“巫婆，马头族，影？”十七突然没来由地感受到一种锥心的疼痛，抛下小五，独自按下云头靠近城头一看：
“青丘城影婆？！”
她脱口而出，后心的栀子花胎记就象一个爆竹，突然间炸裂了。前世的所有记忆就像井底深泉，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。身体一阵紧缩，下意识地按住肚子，喃喃道：
“我的孩子，我的孩子呢……”
“孩子？你还有孩子？”这下连小五也懵了，连忙扶住她问道。
“是她，就是她！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子！”十七发疯似地向城下冲去，可眼前象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，无论如何也冲不过去。
“那是结界，你回不去的，没有谁的岁月可以重来……”小五抱住了她，“你还没和我说明白呢，那个影婆，你怎么会认识她？”
“她是青丘城的稳婆！”十七从牙缝里迸出这几个字，心口又是一阵疼痛，使她差点没有跌落云头。她按了按胸口，胸前揣着一块硬硬的东西，是那枚铜镜。
她摸出铜镜看了看前面，又看看后面，所有的谜题在这一瞬间迎刃而解：
“雪郎，雪公子……”
忘忧谷中，栀子花开，长发绕指，永系流年。
你突然深情了一刹那，永远在我心上。
你突然疼痛的一秒钟，是我的一千年。
……
3
时隔千年，十七总算解开了心头的疙瘩。在那世青丘，她和小娜被关在祠堂里，有件事始终想不明白，那就是她怀孕的消息，只有她、小娜和这个稳婆知道。而小娜自回来后，就一直和她在一起。为什么从山外山回来，就已经闹得满城皆知？
而这影婆，竟然会是马头族的巫婆！至此千年悬案，终于水落石出——那就是这个稳婆，故意泄露了她怀孕的秘密，激起全城人的愤怒，让百姓群起而攻，让青丘城按照族规处死她……而雪公子虽然已回马头族掌兵，总是余情未断，至此放下最后一丝仁念，眼里只有复仇！复仇！
雪公子……在青丘祠堂的那几天，她早已生无可恋，情绪接近于颠倒痴枉，只求速死，好赎清她和雪狼的相恋带来的所有罪孽。她哪里会想到，这竟是马头族人早就布好的一个局？挖好了火坑，设计下陷阱，等着她和雪郎、还有……一起往下跳。
我的孩子，我们的孩子呢？！十七如梦方醒，这才想起自己最切身的牵挂。他们有没有转世？那个花神到底是谁？心怀新的忧虑，再往下看，那穆陵城的影像却已远去，正在一点点虚化。
“那巫婆人呢？”执念一起，十七仍然恨不能一把将影婆抓在手里撕成碎片，急道。
“那只是我的前世记忆，时光不可逆转。”小五说，“我们还是回去吧，也不知那爷俩现在怎么样了。”
“如水住持？”十七说。
“嗯，他就是前世的穆陵城主，老城主。我和他的前缘正在于此。”小五点点头，“不过这时老城主已经坐化，由他的长子文犬继位，儿媳妇狐夫人失去了法力。”
“金狐展颜？我记起来了，她是代替姐姐桥桥嫁到了穆陵城。”十七说。
小五默然无语，直等下方山川城池完全消失殆净，才说：
“青丘灭国之后，马头族人于冬天来攻穆陵。我也是在这个时候来到穆陵城的。如水住持对我好，也无非是感念我前世救助穆陵百姓有功。”
“那狐夫人为何会没了仙术？你和如水住持，今世又是怎样一场相逢？穆陵城最后怎么样了？”十七问道。
“穆陵城当然要断送在小城主手里。这都是天数。”小五说，“我所能做的，不过是避免更多生灵涂炭。”
狐夫人，小五……十七想起了当时青丘城内传唱的那段民谣。青丘四狐，看来自己就是那银狐喜朵了。小五又是谁？十七看了看她身穿的衣服，莫非是第五——青狐转世？
可小五的心思显然已不在这里，只简单地说：
“我和老城主相逢当然是另有机缘，狐夫人则说来话长……”
然后带着她向上飞去。
十七再回首向下望了一眼，只有白云悠悠，浩渺无边。真是一切尽成云烟。
她忽然想到什么，又问了一句：
“刚才我急怒之下，站立不稳，差点没掉下去。如果我跌下云头，会不会掉进穆陵城里？”
“那怎么可能呢？你还是要跌回到这悬崖上面。”
小五一笑，握紧她的手往上一跳，果然是那遮天蔽日的黑松林，悬崖边艳阳高照，晃得人睁不开眼。
夜语可书转瞬千年，穆陵城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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