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麦子熟了
文/张凤敏
小麦成熟在暑天。“赤日炎炎似火烧”,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。太阳肆意蒸腾着大地,炙烤着田野。无风时刻,这些待收割的小麦伫立着、静默着、等候着……风来,它们便前伏后仰,彼此召唤,形成连绵浩荡的金色海浪。
父亲外出务工,听说是很远的地方。但总会准时赶回。村里孟良河以北,放眼望去,遍地金黄,田间小径上,陆续有驴车、马车载着一车车麦子驶过,牲口脖子上的铃铛,伴随着它们行走的步伐,发出有节奏的清脆的“叮铃叮铃”声。赶车的农人坐在车辕上,拉着缰绳,象征性地举着鞭子。虽然小麦大面积成熟,父亲还是要在收割前一天的黄昏,到田间确认一番。他赤脚淌过屋后的小河,便到了我家的一块田地。他揪下一株麦穗,放在粗硬的掌心,两掌相对揉搓,只消两三下,一把亮晶晶的麦粒便赫然出现,父亲捡一颗放在门牙上,一咬,咬不动,再咬,嘣开了,好,完全成熟了。
于是第二天,天刚蒙蒙亮,父亲母亲就喊着我们兄妹几个一起去收割麦子。“小麦深如人,澶漫不见地”,望着那些细细长长的带刺的麦芒,望着不见尽头的地块,我有些望而生畏。父亲拿起镰刀,割下地头的第一把小麦。把地头那些打横播种的小麦全部割去,麦垄就清晰地显现出来。父亲一人负责四五垄麦子,约占地块的一半。他弯着腰、弓着步、低着头,左手反手把一大抱小麦拢在臂弯,右手挥镰对准小麦底部,使劲往右臂弯或怀中方向割,左手和右手形成相对抗的力,小麦便“簌簌”扑倒。麦子在镰刀持续的“嗤——嗤”声中纷纷俯首称臣,在身后铺出一条软腾腾的黄地毯。父亲遥遥领先,在拉开一段距离后,就回身割我们负责的麦垄,直到与我们相接。他穿着长袖旧军装,以防被麦芒划伤,外套的前胸后背都被汗水洇湿一大片,望去黑乎乎的。他就像一台收割机器,不知疲倦。
小妹还小,自然是不用劳动。她只负责捉蟋蟀和蚱蜢,捉到一只,就用狗尾巴草串起一只。有一种个头堪比螳螂的绿色大蚂蚱,父亲叫它蹬倒山,就是力气大得可以把山蹬倒,山倒不倒不知道,但是它粗壮大腿上一排尖利的锯齿,真会让人胆怯。它在草丛蹦过来,停下,又蹦过去,一副山大王的倨傲。父亲割麦子时,如果见到,定会追着逮到它。只见父亲瞅准它,一个箭步上去,单手扣住,又捏住头胸交接处,拿给小妹看,说回家后给小妹烧来吃。小妹乐得拍着小手跳起来,用一根结实的狗尾草小心串起来,一半天便只有开心了。
拉回最后一车麦子,往往已经天黑了。而场里的电线已经拉好,一百度的电灯泡已经亮起,挂在竖起的木杆子上,发出耀眼的白色强光,把孟良河南岸的这块打麦场照得如同白昼。打麦场是我家和大伯二伯共用。打麦机是稀有物资,必须在别人家不用的间隙,排队才能用上。父亲母亲在家匆匆扒拉两口剩饭,又回来投入新一轮的劳作。父亲主要的工作是把麦子塞进打麦机的输入口。他把麦捆儿抻开,耳听机器转动的声音,如果是“刺棱刺棱”比较紧凑吃力的声音,那就少放一些,如果是“轰轰”的空转声,那放上整个麦捆的量也是可以的。放进去后,立马就有无数的尘土混合着麦糠喷出来,直扑人的脸。一场麦子打下来,父亲整个都成黑的了,只能看到一双眼睛还亮晶晶地闪着,一排牙齿还呵呵地笑着。
而我们这些孩子的任务,就是被送上麦秸垛,把从下面扔上来的麦秸踩实,把麦秸在整个垛上均匀摊开,这样才会垛得更高。我们乐于接受这样的安排。父亲把我们几个高高地举上去。我们在暄腾的麦秸垛上跳跃、大笑,不断有散落的麦秸一团一团、一缕一缕扔上来,落在我们的身上,覆在我们的头上。麦秸垛越堆越高,就快要接近房顶、碰到树梢。
金黄的麦秸仿佛轻盈的羽毛,自天上而来,层层把我们包裹,把我们带入童话和梦境;仿佛柔软的摇篮,躺在里面,仰望苍穹,漫天璀璨的星星,竟然那么多,那么亮……
作者简介:张凤敏,曾用笔名霜冷寒天。中国音乐著作权协会会员,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,曲阳县作家协会副会长。曾参加河北省第六届、第八届青年诗会,获荷花淀杯文学奖、“唐河文学”振兴奖、第一届“兰亭杯”易水诗歌奖等奖项。文学作品见于《星星》《诗选刊》《河北作家》等刊物,著有诗集《风声》。已发行作词歌曲有龙梅子《逆风者》等百余首,其中,抗疫歌曲《你听春天来了》获国家级银曲奖。
责任编辑:王瑜
散文编辑:辛建霞
编审:郭晨峰
终审:杨晓欣
监制:苏锁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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